01

  第一次听说“新年”这个词，是从研究员的闲聊中。

  他吃着通过小窗口送进来的早饭——一袋口感像果冻的营养膏，但没有任何味道。不过幸好，他既不知道什么是“果冻”，也不明白什么叫“味道”，所以不嫌弃这份寡淡无味的食物。

  他咬着吸管靠坐在床边。无色透明的钢化玻璃隔开了他和研究员，但为了方便观察，声音是可以透过玻璃的，因此他能听见外面的人在讲什么。

  “最近好冷啊，开车来的时候，轮胎都打滑了。”

  “毕竟都12月末了。对了，今年你回家过年吗？”

  “我倒是想回去，但今年轮到我照看他了。”

  其中一人指了指玻璃内侧的他。

  “可怜，新年还要工作。”

  “别得意，说不定明年就轮到你了。”

  他一直认为，自己和被称作“研究员”的人不是同一种生物，就像隔壁房间里的兔子和研究员不属于同一物种。

  尽管他们外貌特征相似，并且使用相同的交流方式，但研究员总会说出一些他无法理解的词，例如“冷”。

  他知道“冷”是一种感觉，是对温度低的事物的形容，但这概念过于抽象，他从没感受过“冷”，研究所的空调一直维持在最适宜生物活动的温度，所以他无法理解“冷”究竟是什么。

  “新年。”

  研究员很快就离开了，他把吃剩一半的营养膏捧在手里，重复今天学到的新词。

  他也无法理解这个词的含义，只是从研究员的对话中，隐约察觉到一点不同寻常的意义。

02

  他在梦中嗅到了红豆年糕汤的气味。

  煮得软烂的红豆，融化在热汤里的白糖，以及沾着汤水的软糯烤年糕。这些气味氤氲在他鼻尖，温热的、柔软的、甜蜜的、轻盈的，似有实体一般。

  继而他听见了空调运转的声音、流水冲刷的声音、灶台上火苗跃动的声音……像海浪缓慢涌上沙滩，这些声音缓缓向他涌来，围绕着他，唤醒了他。

  “早上好，今天早饭有红豆汤哦。”

  黑发少年从厨房探出头，眼角眉梢满是活泼、温暖的笑意。

  他躺在床上，看向矮桌上的日历。

  从今天开始使用的日历，代表新一年第一天的数字1上被做了红色的标记。

  他缓缓眨着眼睛，想起自己昨天刚搬进这间学生宿舍（作为交换，修女搬进了黄泉川家，原本属于他的房间）。不过，晚点起床也没事，反正宿主是不会介意的。

  于是，他把被子拉到头顶，翻了个身。

  “喂——不要新年第一天就睡懒觉啊，红豆汤要凉了。”

  至于宿主的抱怨，他决定假装听不见。